馬來西亞“一馬發展公司”資金去向不明的丑聞持續發酵。政府賬目委員會本月遞交議會的一份報告顯示，該公司超過30億美元海外投資“說不清”，且公司負債逐年飆升至130億美元，令作為唯一股東的馬來西亞財政部叫苦不迭。
觀察人士注意到，受石油價格下跌以及石油出口收入銳減、新增消費稅等因素影響，馬來西亞民眾生活成本上升，甚至曝出了多起貧困大學生餓暈在課堂的事件。因此，馬來西亞民眾眼下對政府官員涉嫌侵吞公款的丑聞格外“敏感”。
1 巨額資金“說不清” 如何追責？
馬來西亞政府賬目委員會4月7日向議會遞交的一份報告稱，由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拉扎克主導設立的國家投資基金“一馬發展公司”(1MDB，即“一個馬來西亞發展公司”)對超過30億美元海外投資“無法給出清楚解釋”。
根據這項調查，“一馬發展公司”對多筆資金流向缺乏必要的文件和票據記錄，該公司整體財務表現“無法令人滿意”，負債額從2009年的50億馬幣(約合13億美元)一路飆升至2016年1月的500億馬幣(約合130億美元)。
報告警告說，鑒于馬來西亞財政部是“一馬發展公司”的唯一股東，一旦該公司無法償債，將意味著馬政府面臨至少203億馬幣(約合52億美元)損失。
這份長達106頁的報告說，“一馬發展公司”的商業模式嚴重依賴舉債，例如銀行貸款、發行債券，部分債務由馬來西亞政府擔保，而這種運營模式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被允許，該公司管理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該報告認為應追究“一馬發展公司”前首席執行官沙魯·阿茲拉·易卜拉欣·哈爾米的責任，敦促執法部門對沙魯以及其他高管展開進一步調查。
不過，這份報告中沒有提及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自從“一馬發展公司”一年多前頻頻曝出腐敗丑聞以來，不少批評聲音指向納吉布，而總理府方面多次否認腐敗，聲稱是政治對手在“搞破壞”。
關于巨額資金去向不明一事，“一馬發展公司”解釋說，曾把21億美元支付給國際石油投資公司的子公司阿巴爾投資基金，而國際石油投資公司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阿布扎比政府所建立。但是調查人員稱，無法找到任何文件或票據證據支持這一說法。此外，“一馬發展公司”還向阿巴爾投資基金支付了另一筆13.67億美元，但事先未獲公司董事會批準。
就在馬來西亞議會4月7日接到這份報告的當天，“一馬發展公司”全體董事會成員提出辭職，以配合后續調查。至于該公司所欠巨債，公司高管在一份聲明里說，將以變賣資產的方式盡力償債。
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表示，這份報告指出“一馬發展公司”在資金結構和管理經營兩方面存在缺陷，“我們將研究報告提出的建議并采取措施。我們必須確保吸取經驗教訓，一旦找到玩忽職守的證據，就會立刻采取行動”。
2 多國出動人馬調查 接連爆料
“一馬發展公司”的資金流向不僅在馬來西亞國內引發軒然大波，也受到國際社會關注。目前，已有新加坡、美國、瑞士、盧森堡等多國就此展開調查。
媒體援引消息人士的話報道，美國當局要求摩根大通銀行、德意志銀行和富國銀行保存及交出“一馬發展公司”涉嫌不當匯款的記錄，理由是這三家銀行曾處理“一馬發展公司”以及相關機構的轉賬。高盛集團曾協助“一馬發展公司”發行65億美元債券，眼下也在配合美國司法部調查并提供相關資料。
消息人士稱，上述幾家銀行和金融公司“并非美國司法部的調查目標，并未被指控涉及不法行為，而僅僅是協助調查‘一馬發展公司’的資金流向”。
媒體援引多個消息源報道，美國司法部官員近日已經抵達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準備會見資深銀行家以及一些與“一馬發展公司”關系密切者；德意志銀行的律師團也在馬來西亞，草擬準備提交給美國司法部的報告。
瑞士檢察官今年1月透露，調查發現“一馬發展公司”大約40億美元資金可能遭到濫用，其中部分資金匯入馬來西亞一些官員在瑞士的銀行賬戶。這份涉嫌官員名單中，沒有出現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的名字。
去年7月媒體的一則報道中稱，“一馬發展公司”存在貪腐和管理不善問題，將近7億美元資金通過一家關聯企業流入納吉布的個人銀行賬戶。這則報道在馬來西亞引起嘩然，司法部門隨即啟動調查。
馬來西亞總檢察長穆罕默德·阿潘迪·阿里今年1月26日宣布，根據馬來西亞反腐敗委員會的調查結果，2013年3月至4月間流入納吉布個人銀行賬戶的6.81億美元，源自沙特阿拉伯王室“私人饋贈”。同年8月，由于大量資金并未動用，納吉布向沙特王室歸還了其中的6.2億美元。不過，阿潘迪沒有公布其余資金的去向。
然而，就在納吉布“洗清”貪腐指控之際，又有媒體于今年3月再度曝出新料，援引多個消息源稱，2011年至2013年期間流入納吉布個人銀行賬戶的資金超過10億美元，大幅高于先前所指的6.81億美元。
3 民眾生活壓力增加 痛恨貪腐
觀察人士指出，馬來西亞民眾眼下正面臨生活成本上升的壓力，難怪會對政府官員涉嫌侵吞公款的丑聞格外“敏感”。
一方面，馬來西亞政府最近開始征收一種新的消費稅，導致物價普遍上漲；另一方面，隨著國際石油價格大跌，國民經濟嚴重依賴國有石油公司的馬來西亞面臨著嚴峻考驗。
令人吃驚的是，今年1月對馬來西亞六所大學的一項調查顯示，由于生活成本上升，超過半數大學生日均生活費不足1.14美元，意味著他們連一頓像樣的飯都買不起。大約44%的大學生承認，他們每天只吃得起米飯和雞蛋，甚至還出現了多起大學生餓暈在課堂的事件。
馬來西亞公眾對這一狀況深感憤怒，一些民間機構和學生團體發起了名為“緩期飯食”的援助活動，即由富裕學生買飯時多付一些錢，以便讓貧困學生免費領取飯食。
納吉布多次否認腐敗指控，稱“這是一場經過協調的政治破壞行動的一部分，目的是推翻一名民主選舉產生的總理”。他在接受《新海峽時報》采訪時說，侵吞公款并存入個人銀行賬戶的做法“不符合邏輯”。
納吉布在網站上抨擊前總理馬哈蒂爾·穆罕默德等政治對手“搞破壞”。馬哈蒂爾2月29日宣布，由于對執政黨馬來民族統一機構(又稱巫統)深感失望，他決定與妻子一同退黨。
馬哈蒂爾現年90歲，1981年至2003年擔任總理，是馬來西亞執政時間最長的領導人，素有“政治強人”之稱。自去年4月起，馬哈蒂爾連續炮轟納吉布，指責納吉布施政不力，并公開要求納吉布辭職。
馬哈蒂爾的律師團隊3月發表聲明稱，馬哈蒂爾已對納吉布提起刑事訴訟，指控后者貪腐并干預司法調查。不少分析人士則認為，馬哈蒂爾與納吉布的內部斗爭已經損害了巫統的利益。
據了解，“一馬發展公司”是在納吉布出任總理后于2009年成立，承諾將協助馬來西亞發展新產業，把吉隆坡打造為國際金融中心。
雖然馬來西亞財政部是“一馬發展公司”的唯一股東，但是據知情官員透露，財政部并不清楚該公司的具體戰略、投資計劃和融資情況，“我們完全不清楚公司運營層面的事……一切消息都是從報紙上讀到的”。(本報特約記者 楊舒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