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羅莎莎
□ 本報通訊員 王小剛 成誠
實踐中，到村委會、居委會開證明是許多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會遇到的事情，村居的印章也似乎是“萬事皆可證明”。卻有少數人“鉆空子”開具虛假證明，騙過司法機關，作為訴訟代理人參與訴訟活動。
此前，江蘇省建湖縣人民檢察院在日常辦案中發現，有兩起案件存在村委會超越職權出具虛假證明的情況。在依職權履行民事檢察職責的同時，該院通過制發社會治理檢察建議的方式推動轄區內“社區萬能章”治理向深層次推進，為村級組織證明事項清理提供了思路和路徑。
《法治日報》記者近日采訪了解到，該檢察建議入選江蘇省2022年度優秀社會治理類檢察建議。
不服判決申請檢察監督
依法履職探尋深層原因
2022年，建湖縣檢察院民事檢察部門受理了兩起當事人不服法院判決的監督申請。承辦檢察官在調閱案卷后，發現這兩起案件中均存在涉案當事人委托自己的“近親屬”作為訴訟代理人的情況，且都由相關村委會出具了親屬關系證明。
村委會能不能出具親屬關系證明呢？承辦檢察官帶著疑問，查閱文件資料并向相關當事人詢問了解，前往所在村委會和當地派出所走訪核實，對兩份親屬關系證明的真實性、合法性、規范性進行全面調查，最終確認村委會不僅無權出具親屬關系證明，且兩起案件中當事人和訴訟代理人之間的“近親屬”關系也并非法律意義上的近親屬含義。
因村委會違規開具虛假親屬關系證明，法院僅進行形式審查，普通公民得以以近親屬身份擔任訴訟代理人，并到庭參與訴訟。根據走訪調查結果，建湖縣檢察院立即向法院發出檢察建議，建議強化當事人和訴訟代理人親屬關系的實質化審查判斷。
長期以來，一些村級組織在社會事務管理、服務中隨意蓋章現象屢見不鮮，甚至出具各類“奇葩證明”，被群眾戲稱為“社區萬能章”。2020年2月，民政部等六部委印發《關于改進和規范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出具證明工作的指導意見》，明確規定親屬關系證明等證明事項不應由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出具，并組織開展“社區萬能章”治理專項行動，提出要用3年左右時間，逐步建立起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出具證明工作的規范化制度體系和長效機制。
這兩起案件雖然是偶發現象，溯其根源卻是暴露出自2020年以來當地“社區萬能章”治理專項行動中，村級組織證明事項清理仍有死角和盲區，而且在充分“放權賦能”的改革背景下，部分村委會工作人員的法治思維和法治意識還有待提升，印章加蓋存在隨意性。
“這兩起案件中呈現出訴訟領域‘公民代理’行為變異，擾亂了訴訟秩序，損害了司法公正，更反映出村級組織出具證明工作深層次問題，需要針對性開展深層次治理。”建湖縣人民檢察院第五檢察部主任楊生說。
制發檢察建議溯源治理
規范證明事項減證便民
2022年3月，江蘇省人民檢察院在全省部署開展民事行政訴訟深層次專項監督活動，明確要求分析研判案件辦理過程中發現的當地行政管理、訴源治理等方面的難點、堵點，依法可制發社會治理檢察建議。
為堵塞問題漏洞、促進訴源治理，建湖縣檢察院決定“多走一步”，于2022年6月22日向縣民政局發出社會治理檢察建議，提出了“開展‘社區萬能章’治理專項行動‘回頭看’”等3條建議，建議下發正負面清單、進行專門崗位培訓，指導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落實印章使用的審批、登記、備案制度等，進一步改進和規范村級組織出具證明工作。
收到該檢察建議后，該縣民政局立即牽頭部署開展“社區萬能章”治理專項行動“回頭看”，形成工作方案，對專項治理活動進行再排查、再整治，上下聯動、集中改進和規范村級組織出具證明工作。
整改期間，該縣民政部門還專門下發《關于進一步規范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出具證明工作的通知》，壓減和清理村級組織證明事項，明確入黨政審證明、經常居住證明等“正面清單”14項和無犯罪記錄證明、婚姻狀況證明等“負面清單”20項，并規范證明式樣，統一辦理程序。
治理“社區萬能章”，既要嚴格規范，又要簡易便民。為此，該縣利用“互聯網+政務服務”功能，在智慧社區“掌上平臺”開設“辦事指南”欄目，對確有所需的群眾給予正確幫助和引導，真正做到既簡證又便民。
就在前不久，當地居民李某需要開具無犯罪記錄證明，根據網上所公示辦事指南很快找到了有權出具證明的對應部門，在前往社區說明情況后，很快就辦理好了相關業務。
“對確實需要且在可開具范圍內的證明，村居將本著便民利民的原則，經評估及群眾協商，依法據實開具，避免出現管理和服務‘真空’狀態。”建湖縣民政局基層政權和社區建設科負責人何楓君介紹說。
協同督促確保落實到位
多部門齊力探索新路徑
“檢察建議幫我們解決了頭疼多年的蓋章問題，什么證明能開、什么證明不能開、什么證明由什么部門開，現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方便了來辦事的群眾。”近日，建湖縣近湖街道鎮南村村委會主任朱巨河這樣對前來回訪的檢察官說道。
2022年8月，中辦、國辦印發《關于規范村級組織工作事務、機制牌子和證明事項的意見》，推動健全基層減負常態化機制，規范村級組織承擔的工作事務、設立的工作機制、加掛的牌子、出具的證明事項。
借此契機，建湖縣檢察院增強檢察建議整改實效，協同民政部門進一步清理糾正非法定、非必要的證明事項。同時，該院干警與縣民政局工作人員共同以“四不兩直”等方式下沉村居，實地回訪并“抽查”證明事項清理情況，掌握整改實際效果，并在全縣村(社區)“兩委”成員主題輪訓班上進行專題培訓，實現村級組織出具證明工作長效管。
該縣還進一步聯動強化村居公共法律服務，配齊村居法律顧問86名、“法律明白人”938名，為村居事務提供法律咨詢服務，引導強化村委工作人員的法治思維和法治能力建設，不斷提升基層一線的社會治理能力和水平。
“村居是社會治理的基層單元，是否能依法辦事關系到群眾切身利益。作為村居法律顧問，我們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當好村居的法治助手，讓他們手中的印章不蓋偏。”建湖縣鐘莊法律服務所基層法律工作者、丁港村村居法律顧問徐道明說。
“下一步，我們將對訴訟活動中出現的各種違法證明進行更大范圍、更大力度的清理糾正，同時將進一步圍繞辦案推進數字治理，努力打破部門信息壁壘，暢通村級組織出具證明事項的信息核查渠道，努力讓數據多跑路、群眾少跑腿，真正將減證便民落到實處。”建湖縣檢察院檢察長征漢年說。
